第95节(2/4)

作品:《约翰·克里斯朵夫

滚出去,坏蛋要不然我就把你从窗里摔出去”

他迎着他走过去。妇女们都尖声叫着闪开了。屋子里乱了一阵。克利斯朵夫立刻给人包围了。吕西安抬了抬身子,接着又坐了下去,恢复他那个随便的姿势。一个当差在旁边走过,吕西安轻轻的招呼他,给了他一张名片,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谈话,可是眼皮很紧张的颤动着,眼睛睒个不住,向四下里瞧了瞧大家的神色。罗孙过来站在克利斯朵夫前面,抓着他的衣襟,把他推着向门口走去。克利斯朵夫又羞又愤,低着头,只看到面前那片雪白的硬衬衫,不禁莫名片妙的数着它发亮的钮扣;胖子罗孙的呼吸直吹到他的脸上。

“嗯,朋友,怎么啦”罗孙。”这算是哪一门你检点检点吧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不是疯了吗”

“嘿我再也不上你这儿来的了”克利斯朵夫着,挣脱了对方的手,望门外走去。

大家很心的闪过一边。在衣帽间里,一个当差的托着一个盘送过来,盘里放着吕西安雷维葛的名片。他糊里糊涂的拿着,高声念着;随后他突然气愤愤的在衣袋里找,掏出了半打左右的零碎东西,才捡出三四张摺皱的肮脏的名片:

“拿去拿去拿去”他一边一边把那些名片望盘里乱丢,猛烈的手势把其中的一张扔在了地下。

于是他走了。

奥里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克利斯朵夫随便挑了两个证人:一个是音乐批评家丹沃斐古耶,一个是瑞士某大学的私人教授巴德博士,那是他有一晚在一家酒店里认识的,虽1然不喜欢这个人,但可以和他谈谈本国的事。经过双方证人的协议,武器决定用手枪。克利斯朵夫是无论什么武器都不会用的。古耶劝他到射击房中去练一练,克利斯朵夫可拒绝了;因为决斗要第二天才举行,他当时又埋头工作品来。

1德国大学有”私人教授”一职,资格必须有博士学位;其薪给不由公家支付而由学生直接负担。瑞士是否亦有此制度,不详。

当然他的工作是心不在焉的,好象做着恶梦,听见一个模糊而固执的念头在耳朵里嗡嗡的响着”讨厌,真讨厌什么事讨厌呢明天那场决斗罗嘿,那不过是闹着玩儿的谁也打不着谁的可也不定那末以后呢对啦,以后呢那个畜生手指一捺就能结果我的性命太笑话了明天,两天之内,我可能躺在这发臭的泥土底下也罢这儿也好,那儿也好难道怕他不成可是,我明明觉得胸中有我自己的天地,在那里慢慢的长大,如今为了一桩无聊事儿把这天地断送,不是太胡闹吗这些现代的斗争,是让敌我双方机会平等,真是见鬼好一个平等,一个混蛋的性命,跟我的性命有同样的价值干吗不用拳头或棍子来打一架呢那倒还好玩。可是这冷冰冰的枪真不是味儿他对这一套当然是老手,我可从来没拿过什么手枪他们得不错:我应当去学一学他想打死我吗哼,我才要打死他呢。”

他奔下楼去。附近就有一家射击房:克利斯朵夫要了一支枪,叫人家指点他怎么拿。第一下,他险些儿把店里的管事打死;他重新来过,两次,三次,还是没有成绩;他不耐烦了,而结果是更坏。旁边有几个青年看着,笑着。他并不在意,只一味的固执,对于旁人的讪笑既那样的不在乎,意志又那样的坚决,使闲人看了也对他这种笨拙的耐性表示关切了。看的人中间有一个过来指点他几句。他平常性子那么暴烈,此刻却象孩子一般的听话,硬要制服自己的手,不让它发抖;他挺着身子,拧着眉,脸上流着汗,一声不出,有时候气愤愤的跳一下,然后又聚精会神的打靶子。他逗留了两时,两时以后,他竟然打中了靶子。不听指挥的**被意志降服了:那也教人看了佩服。最初笑他的人有些已经走了,有些慢慢的不出声了,却舍不得走开。等到克利斯朵夫走出铺子的时候,他们居然很亲热的跟他招呼。

回到家里,克利斯朵夫看到莫克很焦急的等着。莫克已经得悉吵架的事,想打听原因。虽然克利斯朵夫支吾其辞的不愿意指责奥里维,莫克也终于猜到了。他很镇静,又深知两个朋友的为人,便断定奥里维在这件事里头是无辜的。他马上出去调查,毫不费事的就明白了所有的过错原来都是由于高兰德和吕西安雷维一葛的多嘴。他急急忙忙的回来,把证据给克利斯朵夫看,以为这样可以阻止他去决斗了。可是相反:克利斯朵夫一知道是吕西安使他怀疑他的朋友的,便更加恨吕西安。莫克絮絮不休的劝阻他;他为了摆脱偏见,便满口答应。可是他已经拿定主意,并且心里很高兴:他这是为了奥里维决斗,而不是为自己了

车子穿进森林里的路的时候,证人之中有一个了一句感想,突然引起了克利斯朵夫的注意。他想研究一下那些人心里想些什么,结果觉得他们都对他不关痛痒。巴德教授在那里预算这件事几点钟可以完,能不能赶回去把他在国家图书馆手稿室开始的工作当天结束。因为他也是德国人,所以在克利斯朵夫的三个同伴中最关心决斗的结果。古耶既不理会克利斯朵夫,也不理会巴德,只跟于里安医生谈些淫猥的生理学问题。年轻的于里安是图卢兹人,从前和克利斯朵夫住在同一层楼上,常常向他借酒精灯,雨伞,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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