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彼岸 5(2/3)

作品:《花之祠

覆、物是人非了。」

但他们还是回到洛东,最后一尽身为人臣的忠与义。两巡经鼓,昭序绵延百丈的仪驾缓缓走过建礼门,东四条人头攒动,千万百姓引颈而望,争相拨开黄绸一窥究竟。

这门婚姻突如其来,使人诧异。

清延在宝严院前换乘象辂,画文鸟兽,华盖玄朱表里,遍饰五色宝络珠玉垂斿,鎏金迦娄罗一在轼前,十二迦陵频伽在衡,升车马动,铃铎齐鸣。

四条宫邸已是一望之遥。八重塔宝光陆离的塔尖隐约可辨。清延挑起车帘,洛东的繁华与流靡纷涌而来。这软红千丈,此时或许已半入囊中。他引颈长眺,车马如流,民人如蚁;抬头再看天色,灰沉沉的云层,风中似有雨意。

申苏只身回到制置司。清晨的巷道灰暗寂静,他想起清久白衣玉带高坐马上,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凄凉。

风起了。清久伏过的长案上,一册书哗哗翻回从头。门扉砰然扣紧,梁上尘埃簌簌掉落。

申苏有一种错觉,仕途于他已是死路,人世况味至此也已是无味。依稀还是昨日,清久送他一方砚石。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底部锋芒毕露地镌着「历历尘游客,都是劫外人」。

他笑:「等我回乡时,淮沅应该就是太平有象、民物熙然的盛世了吧。」

清久书写的笔尖微微颤了一下,转过脸轻声重复:「太平有象,民物熙然。」

他一阵恍惚,良久点点头:「我去时这人世一定如此。」

清久望一望他:「原来你也想功成身退。」

他笑了笑:「梁园虽好,非是吾乡。」

「你从前并不这样想。」清久记性奇好,「去年我问你,你还说菱湖不如洛东。」

他仍笑:「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顿一顿,「看山是山。」

自己不忍与不敢做的,绫不知不觉中俱已替他做到:清久一头钻入圈套,未来种种一望即知——

申苏心如刀割。

窗帐下放着一尊狻猊熏炉,炉内徐徐燃着柏子,有一种寂灭的味道。恍然又到了更时,「天地人和,至福恒昌」的唱吟一如往昔。申苏起身修剪清供。松枝很稀疏,发出沉默散淡的香气。他咔哒一声剪断松枝,太用力,银剪刀的刻纹都印到手上。他甩甩手,将剪刀收好,然后走出制置司。

这制置条例司,他恐怕再也不会回来。

绫与元度在德熙门外分别。绫去找贞明亲王,元度则去军府求平惟良出面收拾乱局。河原院门扉紧闭,里面却早已空空如也。绫垂手站在空旷的庭院中,清晨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烟火味,日头灰扑扑看不真切。鼓乐声干涩而单调,很轻,几乎使人坚信是错觉。

她听见有人说,来不及了。

绫猛地回过头。申苏气喘吁吁地闯进来,一把拉住她就往门外拖。她奋力挣扎,两人一路撕扯到巷尾。申苏终于垂下手,脸上却有泪痕:「你听我一言,赶快离开。」

绫微微仰起头,湿润的目光几乎让申苏逃遁无门。申苏避去脸,两手用力扶一扶她:「阿绫,我如实相告,大宫逼娶王女,正是看透东宫年少气盛,要激他悖乱人伦。东宫一心扑在新法上,大宫与谢家在军府、近卫府动过多少手脚他一点也不知道!阿绫,阿绫!元闳之若会审时度势,就该立刻带你回江孰。什么名利膻腥,换是我,半点都不要了——事成后大宫清洗异己,参与变法者一个不留。大宫有一本名册,元督司高居其首。覆巢无完卵。东宫鲁莽回京,这巢,便已经覆了!」

话一脱口,申苏只觉整个人一下子全被掏空了。他引袖沾一沾眼角,僵立着,一动不动等待绫的宣判:这番话不仅和盘托出清延种种龌龊勾当,也将他利禄小人的卑琐面容曝露于前。

绫幽幽发出一声轻笑:「原来你早就都知道。」

申苏百感交集。不由分说将绫拖出六条。东四条人群渐去,留下遍地五色散华随风飘零。绫忽然奋力挣脱,拼命向四条宫邸跑。申苏脑中轰地炸开,几步扑过去将她抵在墙上。绫长发披离摇摇欲坠,攀住申苏一条手臂哭得气断声噎:「求你拦住东宫!不,我要去拦住他!」

申苏又急又气,头脑一混泪水乱涌。两人再次陷入僵持。绫直起脖颈逼视申苏,冰冷且无畏。申苏急怒攻心,忍不住一掌打过去。雨濛濛下起来,四境阒然,无限喧嚣都退至身后万丈。「你我都是世间蝼蚁,根本无法救赎任何人。如果不是你,东宫怎会独闯虎穴,元闳之又怎会无奈离京,致贞明亲王横死!快走罢!这乱世永无太平。前途如海,来日方长。请你多珍重,万万不要也连累了元督司!」

不知哪一句将绫打动,她一声长叹,眼泪汹涌而下。绫不再挣扎,跌跌撞撞被申苏推入一间狭小的舆车。这一路漫长无尽,从前与以后,个体的毁弃朝代的终结再到家国的崩塌——她在一个又一个闪念间惶然奔窜。雨越下越大,车厢内很昏暗,四壁的金箔几乎脱落殆尽。她悚然,绝望,无措。

——她厌憎这嚣薄人世。

元度心中也问,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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