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彼岸 5(1/3)
作品:《花之祠》申苏一阵眩晕。他抬起手腕,苏芳染的红线渐渐褪色。菖蒲节时佩戴长命缕是菱湖古俗。妻子往往将丝线系得很牢,他也懒得剪,一系便是一年。
他离家逾三载,始终不曾往回递过一次书信;他向旁人隐瞒婚姻,到处追求世家女子。十条城的伎馆有他隐秘的住所,也有与他厮熟的伎人。他们迷恋彼此的身体,沉醉于暗无天日的爱欲。幻觉中她们换上妻子和绫的面容,使他惊惧,也使他更冲动。她们柔若无骨,水草一样扳开他紧抱的手臂,将自己纳进去。涂抹茉莉花汁的肌肤香滑可啖。他暴烈地撕扯这些肮脏的女体,抓起她们的头颅撞向墙壁,唾啐她们幽媚的脸。她们大呼小叫,在一片狼藉之中浑身痉挛。他日复一日倾泻**,却无以安顿沉重的罪恶。她们向他诉说爱慕,祈求自由与婚姻。他潦草敷衍,大把地挥霍金银——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彻底抓住他。
从四条宫邸离开时天边已有曙意。夜气阴润,夹道摇动的灯火在石板上投下驳乱的光影。申苏快步走过巷角,忽然迎面撞上一个人。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小心!」
竟然是绫,穿着木兰色小袖,草笠被打翻在地。申苏心一颤:「典侍——元夫人!」
绫也很吃惊:「少辅何故在此。」
申苏张了张口。自己与清延那些勾当,是断然不能给她知道的。他咬牙搪塞:「东宫命我回京督造新币。我从制置司取来图纸,刚好路过——」
绫似乎也没有深想,戴上草笠匆匆就走。申苏心一横,还是几步追上她:「天还未明,元夫人往何处去?」
绫不肯回答。申苏心中已有猜测,只道:「我因有公事,不能送夫人一程。可恨驿马太少,檀柘一带渡桥又多塌陷。京与镜州间不如行水路,如我及早知晓,也不至迟归,险遭东宫加罪。」想了想又说,「东宫行驾森严,我误失玉牌,不得出入,在镜州令处迁延半日才拿了文牒回京。一来一往耽搁太久,恐有渎职之嫌。」语毕掉头便走。
这话绫却听到心里。在文绛身旁侍奉数年,她也曾学会驭射,出京后即刻换了快马,在清川找到渡口乘舟南下。
黄昏时已近镜州,可以看见沛水宽阔无尽的水面,几十艘梅花海鹘与五牙大舰,连同蒙冲与赤马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绫涉水上岸,直闯东宫行营。所幸行营守备从前也在陵阳殿当值,所幸胥二公子一眼认出她来。
绫却多年不见胥燊。胥燊与少枔情同手足,这一次却被派到清久身旁。胥燊悄悄将绫拉到一旁:「行营重地,典侍来做什么?」
绫料想胥燊原是少枔身边人,并不会有什么恶意。她耐不住胥燊逼问,便将事情和盘托出:「除却东宫,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救王女。」
胥燊也很焦急,剪着手在河梁反复踱步。清久还未从船局回来,茫茫几万兵马沿滩而营,此时已起了炊烟。
绫更悲惶,不觉就失声流泪。胥燊看一看她,叹口气,温声宽慰:「急也无用,总归还有别的出路。」
绫不知还有出路。东宫仪仗逶迤而来,她飞奔上前,瑟瑟然伏身在地:「王女恐有恙,请殿下刻下回京主持!」
清久不及听完,已然面容苍白。时光凝滞,空气浓稠得可以割裂。清久目光散乱,抬起手重重甩给自己一掌,然后一抹脸,边说边流泪:「我刚愎自负,简直愚不可及!原想大哥哥虽贪虽狠,却总不至如此赶尽杀绝。这算什么!若我与阿蔹从此隔上一层礼法,天涯咫尺,见未必如不见——我不要这般折磨。阿绫,我原以为这些都是我的,没人拿得去!」
然而这人世轮转无端,又有什么拿不去。
绫见他哭,不觉悲极恨极,也陪他一起哭起来。清久哭过一阵,忽然一发狠,从胥燊手中夺下刀,打马便走。绫紧追几步,实在不敢他就这样贸然只身回京。清久也不细想,解下铜符丢给胥燊:「传令拔营。你带人守在梅山,如我有难,刻下报知平大将与四之宫设法相救。」至此一字一顿,「不要负我!」
这一声「不要负我」,此时便成为清久今生最险的赌注。他久久凝视胥燊,凄然一笑,又蓦地收住笑。胥燊手捧铜符,稽首拜答:「东宫有旨,奉之以命。」
清久面露欣慰,与十数亲从飞马离去。
沛水之畔秋风萧瑟,南陆最后一朵荼蘼猝然凋零。明月生岑,蒲苇弥望,如飞雪遮蔽粼粼波光。
元度终于在天明前赶来,将绫劈头盖脸一番责备。他一刻不歇,打马又追清久。然而清久听从胥燊,亦行水路,元度追至安嘉门,见城门紧闭,鼓乐渺然,自知来迟,不觉长跪而泣。
事到如今,元度不忍再责备绫——他只能暗中祈祷胥燊不负清久所托,能及时回京制衡清延。然而他错了,清久也错了:与枕流一样,胥燊只对少枔忠肝义胆,不容任何人染指本属于少枔的帝位,自然,更不会帮助少枔的竞争者。
元度折回镜州,胥燊早已拔营而去。绫孤伶伶在渡口徘徊,秋风袭来,她长发蓬乱,整个人焦急无告。元度轻轻扶起她,许久道:「我不敢再回京,只怕都中早已天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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