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空华 5(2/3)
作品:《花之祠》法收场时仓皇逃避」。文绛之死惊破他一场春秋大梦。冲动过后的惶恐将他席卷,好像一次用力过猛,直接冲下悬崖;好像铁如意打碎的珊瑚树再也不能复原。
晚风渐起,竹纸灯摆到窗棂上发出毫无规律的嗒嗒声。皇帝无望地合上双眼:「我除不掉他,也害怕除掉他。」
皇帝再也没有从前的信心与魄力。扳倒平家耗尽了他的胆识和意志。他十分狼狈,对无常轮回心怀恐惧。平家覆亡,便有谢家。而谢家之后,还会有别人。循环往复,无有终结。
——何况谢家羽翼渐丰,已非同日可语。
清久轻轻叹道:「原来父亲也怕了。」
皇帝避过脸,眼角一滴泪水缓缓洇入花白的发丝:「退位之念在心里越久,人也就越畏怯了。」
清久很不甘:「我若治世,做得到寡情绝义。父亲任我调令军府,军府十万兵马,谢珩根本不足为惧。」
「他有一句话其实说得不错。」皇帝双眼空洞,姿态萎靡且落寞,「你终归太年轻,也太想当然。」
清久的不服气都在脸上。经纬天下,原是很让人振奋的。清久心中难过。他固然有许多雄心壮志,也固然愿为山河庙堂鞠躬尽瘁;然而山河是破碎的山河,庙堂是混乱的庙堂,清久实在没有信心一肩挑起这随时面临分崩离析的家与国。
「父亲宽心,」清久鼓足勇气许下承诺,「我必会替父亲守住这山河。」
皇帝疲惫地望一望他:「这几日你还是不要回制置司了。」
清久仔细想了一会,凛然拒绝:「我不畏死。所以我不会屈服。」
姿态很熟悉,皇帝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清久的意气与志气让人赞许也让人怜惜,仿佛一只勇敢的幼兽,踞于末日的孤渚,面对滔天浪潮奋力咆哮,而后被滚滚而来的激流迅速卷没。
皇帝的目光浑浊且湿润。天色更沉。隔窗樱树的一条枝干忽然被风雨摧折,哗啦一声落在院中。
「南夏将息道宫嫁至北朝。北朝也与赤狄——议和了。」
南夏亲北之心如今人尽皆知。息道宫没有嫁给年轻的新帝,而是上皇宜明院,足见南夏屈身示好的信心与决心。宜明院不会纵失良机。北朝刚与赤狄休兵,必须尽快与诸番缔盟。宜明院的野心不可估量,他自幼便将「南北一统」黥于脊背。为了统一的志向,宜明院退位后依然紧握兵权;他的「院宣」可以否决圣旨。
如此君王不可击败。或许只有他死,才可以救赎南朝。
南朝上下渴盼新帝当政。望眼欲穿。
北朝新帝温文尔雅,有秀丽的容貌与鸽子般的性情。新帝安于划江而治,甚至一度想联合南朝抗击夷狄。
如果北朝没有立嫡的传统,宜明院必会将山河传给庶子熙良亲王。父子二人极为相似:果断,明晰,沉着,残忍,亦都有收复淮沅的执念。
——北朝的强盛离不开这样的执念。
至于南朝,不过是无望地诅咒宜明院暴死罢了。巫蛊之术在南朝末年达到鼎盛。南洛遍设灵龛,宜明院模样的偶人插满钢针,在烈火中燃烧。
皇帝黯然垂泪。原本希望赤狄拖垮北朝,却终究落了空。恍然间他想到和亲,立刻用皇女或王女拉拢中立的乙余与乌辛。但松岑与听涯的婚约不可毁弃,近支适龄的女儿都已婚配——两声鸟鸣忽然扯开皇帝的思绪,他陡然想起昭序,整颗心顿时向下一沉。灯火昏昏。清久眼角的泪光温润刺目。皇帝惊惶地按下念头,缓缓抬手指了指清久腰间的佩玉:「缨络很美,是王女打给你的吧。」
清久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口里仍谈新法时局。
皇帝又问一次:「这挂缨络是王女打给你的吧?」
清久有些不耐烦:「时局如此,父亲还问什么缨络!变法至今,制官与课税已见收效;各郡夏税可抵以往整年课收,贪腐之风亦受抑制。春魁赴各部为官,一扫往日弊习——」
皇帝苦笑:「难为贞明亲王。鹘王女留下的财产,都用来安抚被你罢职的世家子弟了。」
清久愕然:「父亲说什么?」
他确实太年轻,也太想当然;他只当自己能力非凡,旧贵族不敢为忤。岂知昭序处处为他铺排,贞明亲王用毕生积蓄为新法买得机会,也为他买得前程。
清久去后,安熙嫔煎了药进来侍奉。琉璃莲花碗光华陆离,浓重的药气使人恹恹作呕。
皇帝推开药碗,声息十分微弱:「羽贺带桂宫上来罢。」
安熙嫔怯怯道:「桂宫随四之宫去了六条。」
皇帝想了想,只是叹口气:「你曾说他们兄妹情深。以后分隔千里,也难怪桂宫此时最想见他。」
旁人所见,也只是这兄妹情深。松岑别有一种情愫,这些年却学会了小心收藏。仲夏的黄昏明亮而湿润。松岑逆光而坐,夕晖镶满华丽的织金袿。她轻轻挽住少枔双手:「但愿我能换来淮沅十年安逸。」
少枔凄然:「谁陈帝子和番策,我是男儿为国羞。」
松岑也不能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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