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1/4)

作品:《约翰·克里斯朵夫

可笑,拿出好辩的脾气,在他以前世界上还一无成就,一切都得从头做起。奥里维提出法国音乐作反证,认为它已经到了尽善尽美,盛极而衰的地步,更无进步可言。克利斯朵夫耸耸肩,道:

“法国音乐吗它还没诞生呢你们在世界上有多少美妙的话可以你们真不是音乐家,要不然就不会见不到这些。啊如果我是法国人的话”

于是他举出一个法国人所能描写的一切:

“你们翻来覆去的搬弄一些跟你们不适合的体裁,适合你们民族性的事反而一件不做。你们是个典雅的民族,有的是浮华世界的诗意,有的是举止的美,态度的美,服饰的美,你们很能创造一种人家没法摹仿的艺术富于诗意的舞蹈,而你们倒反不再制作色蕾舞乐你们是一个诙谐机智的民族,而你们却不再写喜歌剧,或是只让不入流的音乐家去做。啊如果我是法国人的话,我要把拉伯雷的作品谱成音乐,我要制作滑稽史诗你们是一个家的民族,你们却并不在音乐上施展家的天才,居斯达夫夏邦蒂哀的作品还谈不上这点。你们并不运用你们的分析心灵、参透个性的天赋。啊如果我是法国人,我可以用音乐来制作肖像比方,我能够替那静坐在下面花园中紫丁香旁边的姑娘写照我要用弦乐四重奏来表现你们司汤达的手腕你们是欧洲的第一个民主国,却没有平民戏剧,平民音乐。啊如果我是法国人,我一定把你们的大革命谱为音乐:把七月十四1,八月十日2,瓦尔米,联欢大会,以及所有的民众在音乐里表现出来并非用那种浮夸的瓦格纳式的朗诵,而是用交响乐,合唱,舞蹈。别废话我早听厌了。应当大刀阔斧的,在兼带合唱的大交响曲中写出大块章的风景,荷马式的,圣经式的史诗,描写水,火,土地,光明的天,鼓舞人心的狂热,本能的活跃,民族的运命,节奏的胜利,仿佛一个世界之皇,驾驭着千万生灵,教千军万马出生入死到处都是音乐,什么都是音乐如果你们是音乐家,那末为你们所有的公共节目,所有的典礼,所有的工会,学生会,家庭庆祝,都可有个别的音乐可是第一,倘若你们是音乐家,你们先得制作纯粹音乐,无所为而为的音乐,唯一的目的是使人温暖,使人呼吸,使人生活。你们得创造太阳你们的雨下得够了。你们的音乐使我伤风感冒。一切都是昏昏沉沉的:把你们的灯点起来罢你们抱怨意大利的脏东西把你们的戏院给包围了,把你们的民众给征服了,把你们赶出了自己的家。这是你们自己的过失民众被你们昏暗的艺术,神经衰弱的和声,繁琐沉闷的对位,搅得厌倦透了。他自然要扑向生命所在的地方,不管那生命粗野不粗野,他们只要求生命你们为什么要灭绝生命呢你们的德彪西是一个大艺术家,但对你们是不卫生的。他促成你们的麻痹。你们需要人家用力把你们撼醒。”

1一七九二年八月十日巴黎人民起义攻入王宫,废黜国王,摧毁了数百年来的封建君主制度。

2瓦尔米为法国玛纳州中的一个市镇,一七九二年法人在此击败普鲁士人。

一七九○年七月十四日法国各州代表齐集巴黎,纪念攻下巴士底狱之第一周年,谓之联欢大会。

“难道你要教我们走上施特劳斯的路吗”

“那也不行。他会把你们毁掉的。要有我同胞们的胃口,才喝得下这种强烈的饮料。便是我的同胞也未必受得了施特劳斯的莎乐美固然是杰作我自己却并不想写这样的东西我想到我可怜的老祖父和高脱弗烈特舅舅,他们讲起音乐的时候,用的是何等尊敬而温柔的口吻唉一个人有了神明般的力量而用在这等地方那是一颗烈焰飞腾的流星一个伊索尔德,犹太的卖淫妇。痛苦的兽性的1淫欲。残杀,强奸,**这一类狂热的**,在德国颓废的心灵深处咆哮而你们却是在温柔乡中自杀前者是野兽,后者是俘虏。人在哪里呢你们的德彪西是趣味高尚的天才;施特劳斯是趣味恶劣的天才。前者无味。后者可厌。一个有如一片银色的池塘消失在芦苇里,发出一种狂热的香味。一个有如溷浊的激流而在这些水沫底下,又是低级的意大利风格,新派的梅亚贝尔,下流的感情,在那里蒸发臭气莎乐美是一件可怕的杰作它是伊索尔德的女儿可是莎乐美又会产生些什么呢”

1指理查德施特劳斯歌剧中莎乐美。

渊的趋势,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得教它停止,要就是悬崖勒马,要就是下堕深谷。那时我们才能够呼吸。谢谢老天,不管有没有音乐,大地照样会开花。这种违反人性的艺术,我们要它做什么西方的火已经快烧完了不久不久,别的光明将要从东方升起。”

“是的,”奥里维,”我很想走前半个世纪。这个奔向深

“别再提你的东方了”克利斯朵夫。”西方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田地呢。你以为我会退让吗,我我的前程还有好几百年呢。生命万岁欢乐万岁和我们的命运斗争罢,斗争万岁扩大我们心胸的爱情万岁温暖我们的信心,比爱情更甜蜜的友谊万岁白天万岁黑夜万岁祝贺太阳祝贺梦想与行动的神,祝贺创造音乐的神胜利啊”

然后他在桌前坐下,把脑子里所想到的统统写下,再也不想到自己刚才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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