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1/4)

作品:《约翰·克里斯朵夫

1德莱弗斯事件为一**四至一九○六年间轰动法国的大狱。德莱弗斯少校被诬通敌叛国,卒获平反。

“你耐性一点,朋友,”奥里维回答。”别话,你先听着”

世界的车轴声慢慢的隐没了;行动的巨轮在街上震撼的声音去远了。静寂的神妙的歌声清晰可辨了:

蜜蜂的声音,菩提树的香味

风用它黄金般的嘴唇吹着大地

柔和的雨声挟着蔷薇的幽香。

我们听见诗人的刀斧在柱头上雕出”最朴素的事物的庄严的姿态”;”用他的黄金笛,用他的紫檀箫”表现严肃与欢乐的生活;又为”一切阴影都是光明”的心灵,唱出它们宗教的喜悦与信仰的甘美还有那抚慰你,向你微笑的酣畅的痛苦,”在它严峻的脸上,射出一道他世界的光芒”以及那”睁着温柔的大眼的,清明恬静的死亡”。

这交响曲是许多纯粹的声音合起来的。其中没有一个可以跟高乃依与雨果的音响宏大的号相比;但它们的合奏更深刻,层次更复杂。那是现代欧罗巴最丰富的音乐。

克利斯朵夫不做声了,奥里维对他:“现在你明白没有”这时也轮到克利斯朵夫向奥里维做手势,要他住嘴了。他虽然喜欢更阳性的音乐,但听着心灵象森林象泉水般的喁语,也欣然领受了。大众尽管为了争一日之短长而互相厮杀,诗人依旧在讴歌天地的长春,和”美的景物所给人的甜美的慈爱”。人类在那里”惊呼悲号,在一块贫瘠黑暗的田里打转”的时候,千千万万的生灵互相争取一些血淋淋的自由的时候,泉水和森林却轻声唱着:“自由自由圣哉圣哉”

诗人并没自私自利的作着恬静的好梦。他们胸中不少悲壮的呼声,也不少骄傲的呼声,爱的呼声,沉痛的呼声。

这是如醉若狂的飓风,“挟着它暴厉的威力或是深邃的甘美”;是骚乱的力,是兴奋若狂的史诗,唱出群众的狂热,唱着人与人间,喘息不已的劳动者间的战斗:

如金如墨的脸庞在黑影与浓雾中显现,

肌肉紧张或收缩的背,

站在巨大的火焰与巨大的铁砧前面锻炼着未

来的城市。

强烈而惨淡的光,照着”冷静的理智”,同时也映出一些孤独的心灵的悲壮的苦闷,他们以痛快淋漓的心情磨着自己。这些理想主义者的许多特征,在德国人看来倒更近于德国式。但他们都爱好”法国式的隽永的谈吐”,诗中充满着希腊神话的气息。法国的风景与日常生活,在他们眼中都变了阿提卡海的景物。古代的灵魂似乎至今在二十世纪的法国人身上活着,他们还想脱下现代的衣衫,显出他们美丽的**。

所有这一类的诗歌都有种成熟了几百年的明的香味,那是在欧洲任何别的地方找不到的。你只要闻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掉。它把世界各国的艺术家都吸引到法国来,变成法国诗人,并且是十足地道的法国诗人;而崇拜法国古典艺术的信徒,也没比盎格鲁撒克逊人,佛兰德人和希腊人更热烈的了。

克利斯朵夫受着奥里维的指引,让法国诗神的精炼的美把他渗透了,虽然以他的趣味而论,这个贵族式的,被他认为太偏于灵智的女神,不及一个朴素的,健全的,结实的,并不喜欢那么推敲,但懂得热爱的民间女子可爱。

全部的法国艺术都有同样美妙的香味,好似秋天被太阳晒暖的树林中发出杨梅熟透的味道。音乐仿佛就是隐在草里的的杨梅。最初,克利斯朵夫因为在本国看惯了茂密的杂树,所以在这些微的植物旁边走过而没有看见。现在清幽的香味使他回过头来了;靠着奥里维的帮助,他发见在那些僭称为音乐的荆棘与枯叶中间,另有一群音乐家制作着精炼而质朴的艺术。在种满菜蔬的田里,在工厂的煤烟中间,在圣特尼平原的中心,一群无愁无虑的野兽在一个圣洁的树林中舞蹈。克利斯朵夫不胜惊奇的听着他们的笛声,又恬静又俏皮,跟他一向所听到的渺不相似:

我只要一支的芦苇,

就能使蔓长的野草呻吟,

整齐的草原悲鸣,

温柔的杨柳呜咽,

还有那溪也会低吟:

我只要一支的芦苇,

就能使森林合唱齐鸣

那些钢琴曲,那些歌,那些法国的室内音乐,素来是为德国艺术家不屑一顾的,克利斯朵夫自己也没注意到其中富有诗意的技巧;但在慵懒的风度与享乐气息之下,他开始看到一种为了求脱胎换骨而来的骚动与苦闷,那是莱茵彼岸的人无从领会的。法国音乐家用着这种心情在他们荒芜的艺术园地中寻找能够孕育未来的种子。德国音乐家守着乃祖乃父的营地,认为在他们往日的胜利之后,世界的进化已经登峰造极;可是世界依旧在前进;而法国人就是首先出发的先锋队。他们发掘艺术的远大的前程,访求那已经熄灭的和方在升起的太阳,追寻那已经消逝的希腊,和酣睡了几百年,重新睁着大眼,抱着无穷的梦想的远东。西方音乐素来受着章法结构与古典规则的限制,至此才由法国艺术家来开放古代的调式;他们在凡尔赛池塘中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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