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4)

作品:《约翰·克里斯朵夫

逼出来。莱哈脱太太只知道她叫做安多纳德耶南,没有产业,全部的家族只有留在巴黎的一个兄弟,那是她尽心尽力的帮助的。她时时刻刻提到他,唯有在这个题目上她的话才多一些。丽丽莱哈脱能够得到她的信任,也是因为对于那位既无亲属,又无朋友,孤零零的待在巴黎,寄宿在中学里的年轻人表示同情的缘故。安多纳德为了补助他的学费,才接受这个国外的教席。但两个可怜的孩子不能单独过活,天天都得通信;而信迟到了一点,两人都会神经过敏的着慌。安多纳德老替兄弟担心:他没有勇气把孤独的痛苦藏起来;每次的诉苦都使安多纳德痛彻心肺;她一想起兄弟的受罪就难过,还常常以为他害着病而不敢告诉她。莱哈脱太太好几次埋怨她这种没有理由的恐怖;她当时听了居然也宽慰了些。至于安多纳德的家庭,她的景况,她的心事,莱哈脱太太却一无所知。人家一提到这种问题,那姑娘马上惊惶失措,不作声了。她很有学问,似乎早经世故,可是天真而老成,虔敬而没有丝毫妄想。在这儿住在一个既没分寸又不厚道的人家,她很苦闷。怎么会离开的,莱哈脱太太也弄不大清。人家是因为她行为不检。安日丽加可绝对不信;她敢打赌那是血口喷人,唯有这个愚蠢而凶恶的地方才会这样狠毒。可是不管怎么样,总是出了点乱子,是不是

“是的,”克利斯朵夫回答的时候把头低了下去。

“总而言之她是走了。”

“她临走跟你些什么”

“啊”丽丽莱哈脱,”真是不运气。我刚巧上科隆去了两天: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她打断了话头对老妈子这么,因为她把柠檬拿来太晚了,来不及放在她的茶里。

于是,她拿出真正的德国女子动不动把家庭琐事扯上大题目的脾气,绉绉的补充了两句:

“太晚了,人生遭遇,大多如此”

可不知道她的是柠檬还是那打断的故事。

随后她又接着:“我回来发见她留给我一个字条,谢谢我帮忙她的地方。她回巴黎去,可没留下地址。”

“从此她再没写信给你吗”

“没有。”

克利斯朵夫又看到那张凄凉的脸在黑夜中不见了;那双眼睛刚才只出现了一刹那,就象最后一次隔着车窗望着他的情形。

法兰西这个谜重新在他心头浮起,更需要解决了。克利斯朵夫老是向莱哈脱太太问长问短,因为她自命为熟悉那个国家。她从来没到过法国,可是仍旧能告诉他许多事情。莱哈脱是很爱国的,虽然对法国并不比太太认识得更清楚,心里却充满着成见,看到丽丽对法国表示过分热心的时候,不免插几句保留的话;而她反更坚持她的主张,莫名片妙的克利斯朵夫又很有把握的替她打边鼓。

对于他,丽丽莱哈脱的藏书比她的回忆更有价值。她搜集了一部分法语书:有的是学校里的教科书,有的是,有的是随便买来的剧本。克利斯朵夫既极想知道而又完全不知道法国的情形,所以一听到莱哈脱他尽可以拿去看,就喜欢得象得了宝物似的。

他先从几本选,几本旧的教科书入手,那是丽丽或莱哈脱从前上学用的。莱哈脱告诉他,要想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学里头弄出一些头绪,就该先从这些书着手。克利斯朵夫素来尊重比他博学的人的意见,便恭恭敬敬的听了他的话,当晚就开始看了。他第一想把所有的宝物看一个大概。

他先认识了一大批法国作家,从第一流到不入流的都有,尤其是不入流的占到绝大多数。他翻了翻诗歌,从拉辛,雨果,到尼凡诺阿,夏伐纳,一共有二十几家。克利斯朵夫在这座森林中迷失了,便改道走进散的领域。于是又来了一大批知名与不知名的作家,例如皮伊松,梅里美,玛德勃仑,伏尔泰,卢梭,米尔博,玛萨特等。在这些法国选中,克利斯朵夫读到德意志帝国的开国宣言;又读到一个叫做弗雷特烈公斯当特罗日蒙的作家描写德国人的字,:“德国人天生的宜于过精神生活,没有法国人那种轻佻而喧闹的快乐脾气。他们富有性灵,感情温婉而深刻,劳作不倦,遇事有恒。他们是世界上最有道德的民族,也是寿命最长的民族。作家人才辈出,美术天赋极高。别的民族常以生为法国人英国人西班牙人自豪,德国人却对于全人类都抱着一视同仁的热爱。而且以它位居中欧的地势来,德国似乎就是人类的心和脑。”

克利斯朵夫看得累了,又很惊讶,阖上书本想道:“法国人很有度量,可不是强者。”

他另外拿起一册。那是比较高一级的东西,为高等学校用的。缪塞在其中占了三页,维克多杜吕哀占了三十页。拉马丁占了七页,蒂哀占了将近四十页。熙德差不多全本都选入了只删去了唐第爱格和洛特里葛的对白,因为太长,朗弗莱因为极力为普鲁士张目而攻击拿破仑一世,所以在选本中所占的地位特别多,他一个人的字竟超过了十八世纪全部的名作。左拉的崩溃中所写的一八七○年普法之役法国惨败的情形,被选了很多篇幅。至于蒙丹,拉洛希夫谷,拉勃吕伊哀,狄德罗,斯汤达,巴尔扎克,福楼拜,简直一个字都没有。反之,在别本书里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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