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4)

作品:《约翰·克里斯朵夫

总是一样。克利斯朵夫已经冲了出去,什么都拦不住他了;而且依着他早先的话,作家和演奏家都免不了受到攻击。

第一批开刀的是乐队指挥。克利斯朵夫决不限于对指1挥乐队的艺术作一般性的讨论。他把本城或邻近诸城的同事一一指出姓名,或者用着极明白的隐喻,令人一望而知的是谁。譬如,每个人都能认出那个毫无精神的宫廷乐队指挥,阿洛伊洪范尔奈,心谨慎的老人,一身载满了荣誉,什么都害怕,什么都要敷衍,不敢对乐师们有何指摘,只知道俯首帖耳的跟着他们的动作。除了有过二十年的声誉,或至少经过学士院的什么大老盖过官章的作品以外,他决不敢把新作随便排入节目。克利斯朵夫用着挖苦的口吻恭维他的大胆,称赞他发见了加德,德沃夏克,柴科夫斯基;恭维他的乐队演奏准确,节拍不差毫厘,表现得细腻入微;他提议在下次音乐会中可以替他把车尔尼的速度练习曲配成器乐来演奏,2又劝他不要过于疲劳,过于热情,得保重身体。再不然,克利斯朵夫对他指挥贝多芬英雄交响曲的作风发出愤怒的叫喊:

1法、意两国,凡负责及指挥某一教堂的音乐节目的,称为教堂乐长irdhall。在德国,十九世纪及以前,诸侯宫廷中的教堂乐长,亦称kallisr,近代用义更广,不论教堂的、民间的、剧院的乐队指挥,均统称为kallisr,比英语中的dr多一点尊称的意味。

2车尔尼为十九世纪钢琴家兼作曲家,所作尤多为学生练习指法用的曲子。速度练习曲为此种练习曲之一。

“轰啊轰啊给我轰死这些家伙罢难道你们全不知道什么叫做战斗,什么叫做对于人类的荒谬与野蛮的战斗,还有那个一边欢笑一边把它们打倒在脚下的力吗嘿,你们怎么会知道呢它所攻击的就是你们你们的英勇是在于能够听着,或忍着呵欠而演奏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因为这个曲子使你们厌烦那末老实出来罢,那个曲子使你们厌烦,厌烦得要死你们的英勇还有什么表现大概是光着脑袋,驼着背,忍着过路风而恭迎什么大人物吧。”

对于这些音乐院的长老演奏过去的名作时所用的”古典”风格,他只嫌冷嘲热讽的字不够用。

“古典这句话把什么都包括了。自由的热情,象学校的课本一样被删改修正了生命,这片受着长风吹打的广大的平原,也给关在古典学院的院子中间一颗颤动的心的犷野威武的节奏,被缩成钟锤的摆动,安安静静的,规规矩矩的,按着四拍子前进,在重拍上加强一下你们要把大海装入玻璃缸,放些金鱼,才能鉴赏大海。你们要把生命扼杀之后才懂得生命。”

他对这般他称为”打包匠”式的乐队指挥固然不客气,但对”马戏班骑师”式的名指挥尤其严厉,他们周游各地,教人家欣赏他们手舞足蹈的姿势,爬在大名家的背上显本领,把人尽皆知的作品弄得面目全非,难于辨识,在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中表现他们的身手矫捷。克利斯朵夫把他们当做卖弄风情的老妇,走江湖的吉普赛人,走绳索的卖技者。

演奏家也是给他嘲弄的好材料。他批判他们卖弄手法的音乐会时,声明自己是外行,这些机械的练习是属于工艺学院的范围的:时间的长短,音符的数目,耗费的精力等等,只有画成图表才能显示,才能估量它们的价值。有时,一个著名的钢琴家堆着笑脸,头发掉在眼角上,在两时的音乐会中解决了技术上最大的困难,克利斯朵夫他根本还不能把莫扎特的一曲简单的行板弹得象个样。当然,他并非不知克服困难的乐趣。他自己也体味过来:这是人生一乐。但只看见作品的物质的一方面,认为艺术上的英勇壮烈就只有这一点,那他觉得又丑恶又可耻了。什么”钢琴之狮”,”钢琴之豹”,他都不能原谅。同时他对那般在德国很出名的老学究也不大客气,因为他们苦心孤诣要保存名作的原,便加意压制思想的奔放,并且象汉斯冯彪洛夫那样,表演一阕热情的奏鸣曲的时候,简直象教大家上一堂朗诵台词的课程。1

1汉斯冯彪洛夫1801894为德国十九世纪最大的钢琴家和指挥家之一,此处批评其演技,系作者本人亲聆以后的评语。

歌唱家们也有挨骂的份儿。克利斯朵夫对于他们粗俗笨重的歌唱和内地式的浮夸的腔派,心中真有千言万语要。这不但因为他记得和那位蓝衣太太的争执,而且许多使他受罪的表演更加强了他的恨意。他竟不清他的眼睛跟耳朵哪一样更难受。至于舞台面的恶俗,服装的难看,颜色的火暴等等,克利斯朵夫因为缺少比较的材料,还不能充分的批评。他所厌恶的,尤其在于人物、举动、态度的粗俗,歌唱的不自然,演员的不能感染剧中人的精神,漠不关心的从一个角色换唱另一个角色,只要音域相仿。那些身发财发,好不得意的妇人,不管是唱伊索尔德是唱卡门,只知道卖弄自己。安福太斯居然变了费加罗但克利斯朵夫感觉得最清楚1的,当然是歌唱的恶劣,特别是以旋律的美为主的古典作品。德国已经没人会唱十八世纪末期的那种完美的音乐,也没人肯费心去研究了。格路克和莫扎特的清朗明净的风格,与歌德的一样,好似浴着意大利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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