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4)

作品:《约翰·克里斯朵夫

礼赞人生,黄昏礼赞白昼。”

罗曼罗兰一九○六年十一月

卷四 反抗第一部 松动的沙土

摆脱了摆脱了别人,摆脱了自己一年以来把他束缚着的**之网突然破裂了。怎么破裂的呢他完全不知道。他的生命奋发之下,所有的锁链都松解了。这是发育时期的许多剧变之一;昨天已死的躯壳和令人窒息的往昔的灵魂,在发育时期都被强毅的天性撕得粉碎。

克利斯朵夫非常畅快的呼吸着,可不大明白自己有了什么改变。他送了高脱弗烈特回来,寒气凛冽的旋风在城门洞里打转。行人都低着头。上工的姑娘们气忿忿的和望裙子里直钻的狂风撑持;她们停下来喘着气,鼻子和腮帮都给吹得通红,脸上露着愤怒的神色,真想哭出来。克利斯朵夫可快活得笑了。他所想的并非眼前的这阵风暴,而是他才挣脱出来的精神上的风暴。他望着严冬的天色,盖满着雪的城市,一边挣扎一边走路的人们;他看看周围,想想自己:一点束缚也没有了。他是孤独的孤独的多快乐啊,**不羁,完全自主多快乐:摆脱了他的束缚,摆脱了往事的纠缠,摆脱了所爱所憎的面目的骚扰多快乐:生活而不为生活俘虏,做着自己的主人

回到家里,浑身是雪。他高兴的抖了抖,象条狗似的。母亲在走廊里扫地,他在旁边走过,把她从地下抱起,嘴里唧唧哝哝的亲热的叫了几声,象对付娃娃那样。克利斯朵夫身上全给融化的雪弄潮了;年老的鲁意莎在儿子的臂抱里拚命撑拒,象孩子般天真的笑着,叫他做”大畜生”

他连奔带爬的上楼,进了卧室。天那么黑,他照着镜子竟不大看得清自己。可是他心里快活极了。又矮又黑,难于转身的卧房,他觉得差不多是个王国。他锁上门,心满意足的笑着。啊,他终于把自己找到了误入歧途已经有多少时候他急于要在自己的思想中沉浸一番。如今他觉得自己的思想象一口宽广的湖,到了远处跟金色的雾化成一片。发过了一夜的烧,他站在岸旁,腿上感觉到湖水的凉气,夏日的晨风吹拂着身体。他跳下去游泳,不管也不在乎游到哪儿,只因为能够随意游泳而满心欢喜。他一声不出,笑着,听着心中无数的声音:成千累万的生命都在里头蠢动。他头在打转,什么都分辨不清了,只咂摸到一种目眩神迷的幸福。他很高兴能感觉到这些无名的力,可是他懒洋洋的还不想马上加以试验,只迷迷忽忽的体味着这个志得意满的陶醉的境界,因为自己的内心已经到了百花怒放的季节,那是被压了几个月而象突然临到的春天一样爆发起来的。

母亲招呼他吃饭了。他昏昏沉沉的下楼,好似在野外过了一整天以后的情形,脸上那种光采甚至使鲁意莎问他有什么事。他不回答,只搂着她的腰在桌子周围跳舞,让汤钵在桌上冒气。鲁意莎喘着气喊他做疯子;接着她又拍着手嚷起来。

“天哪”她很不放心的,”我敢打赌他又爱上了什么人了”

克利斯朵夫放声大笑,把饭巾丢在空中。

“又爱上了什么人”他喊道。”啊天不,不那已经够了你放心。嘿那是完啦,完啦,一辈子的完啦”

罢,他喝了一大杯凉水。

鲁意莎望着他,放心了,可是摇摇头笑着:“哼,得好听还不象酒鬼一样,要不了一天就不算数的。”

“便是一天也是好的,”他很高兴的回答。

“不错可是究竟什么事教你这样乐的”

“我就是乐,没有什么理由。”

他肘子靠在桌上,和她对面坐着,把他将来要干的事统统告诉她。她又亲切又不大相信的听着,提醒他汤要凉了。他知道她并没有听,可也不在乎;因为他是给自己听的。

他们俩笑着,互相望着:他着话,她并不怎么听进去。虽然她有这样一个儿子很得意,可并不十分重视他艺术方面的计划;她只想着:“既然他这样快活,那就行了。”他一边对自己的议论听得飘飘然,一边望着母亲的脸,头上紧紧的裹着黑巾,头发雪白,年轻的眼睛不胜怜爱的瞅着他,神气那么安静那么慈祥。他完全能看出她的思想。

“我的这些,你都满不在乎,可不是”他带着开玩笑的口气。

“哪里哪里”她勉强否认。

他把她拥抱着:“怎么不是,怎么不是得了罢用不着辩。你这么办也不错。只要爱我就行了。我不需要人家了解我,既不要你了解,也不要谁了解。现在我再也不需要谁,不需要什么了:我心里什么都有”

“啊,”鲁意莎接着,“他现在又疯着一点儿什么了也罢既然非风魔不可,我宁可他有这一种。”

让自己在思想的湖上飘浮,多甜蜜,多快乐躺在一条船里头,浴着阳光,水面上清新的微风在脸上轻轻拂过,他悬在空中,睡着了。在他躺着的身子底下,在摇摆的船底下,他感觉到深沉的水波;他懒懒的把手浸在水里。他抬起身子把下巴搁在船边上,象童时那样望着湖水流过。他看见水中映出多少奇怪的生灵象闪电般飞逝一批过了又是一批,从来没有相同的。他对着眼前这种奇幻的景象笑了,对着自己的思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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