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4)

作品:《约翰·克里斯朵夫

他们把上帝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我们眼光更好。但我们爱的总是同样的光明。”

孩子回家去了,黑洞洞的街上,煤气灯还没有点起来。奥里维的话在他头里嗡嗡的响。他忽然想到,嘲笑眼光不好的人跟嘲笑驼子同样是残忍的。他又想起眼睛挺美的兰纳德,想其他曾经使那双眼睛流泪,不由得难过极了,便回头向具店走去。窗子还半开在那里,他轻轻的伸进头去,低声叫看:

“兰纳德”

她不回答。

“兰纳德我请你原谅。”

兰纳德在黑影里回答:“坏东西,我恨你。”

“对不起,”他又了一遍。

随后忽然兴奋起来,他更放低了声音,又惶惑又羞愧的:

“告诉你,兰纳德,我也相信上帝了,跟你一样。”

“真的吗”

“真的。”

他这么是特别为了表示自己宽宏大量。但过以后,他的确有些相信了。

两人相对无言,彼此也瞧不见。外边是美妙的夜晚。残废的孩子喁喁的:“一个人死了才舒服呢”

他听到兰纳德轻微的呼吸,便了声:“再见”

兰纳德也用着温柔的声音回答:“再见”

他心情轻快的走了。兰纳德原谅了他,他很快活。其实这苦命的孩子暗中也乐意兰纳德为他而痛苦一下。

奥里维又躲在家里了。不久克利斯朵夫也回来了。真的,他们俩不是干社会革命的人。奥里维不能和这些战士联盟。克利斯朵夫不愿意和他们联盟。奥里维因为是被压迫的弱者而躲避,克利斯朵夫因为是**不羁的强者而躲避。可是尽管一个蹲在船首,一个蹲在船尾,他们总还是在那条载着劳工队伍与整个社会的船上。自以为精神洒脱,意志坚强的克利斯朵夫,用一种带着鼓励意味的关切的态度,看着无产阶级团结起来;他喜欢到骚动的平民堆里混一下,让精神松动一点,事后觉得自己更有劲更新鲜。他继续跟高加来往,偶尔也仍旧上奥兰丽铺子去吃饭,在那儿兴之所至,毫无顾忌,什么怪起的论调都不会使他吃惊;他还故意放刁,煽动人家把话越越荒唐,越越激烈。在场的人竟弄不清克利斯朵夫是否正经,因为他一边一边激动起来,终于忘了他本意是闹着玩儿的。大家的醉意把艺术家也熏醉了。有一回他得了灵感,在奥兰丽铺子的后间作了一支革命歌曲,立刻给人背熟了,第二天就传遍工人团体。因此他犯了嫌疑,受到警察当局的注意。消息灵通的玛奴斯有一个年轻朋友,叫**克撒维裴那,在警察局办事,同时也喜欢学而自命为崇拜克利斯朵夫的,因为第三共和的看家狗中间也渗进了无政府思想与享乐主义。他告诉玛奴斯:“你们的克拉夫脱简直胡闹。他想充英雄好汉。我们是知道底细的;可是上级很高兴在这些革命阴谋中抓个外国人尤其是德国人,这是诬蔑革命党私通外国的老办法。倘若这傻瓜不心,我们就得抓他了。那不是麻烦吗你去通知他一声。”

玛奴斯告诉了克利斯朵夫,奥里维要他谨慎些。克利斯朵夫却不以为意。

“得了罢”他。“谁都知道我不是个危险人物。难道我不能玩一下吗我喜欢这些人,他们象我一样的作着工,象我一样的有个信仰。老实,信仰是不同的,我们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好罢,打架就打架,我不怕有什么办法我不能象你这样缩在壳里。跟布尔乔亚在一块,我透不过气来。”

奥里维的肺不需要这么多空气。他待在狭的屋子里,和两个精神安定的女朋友做伴觉得很舒服。那时亚诺太太忙着慈善事业,赛西尔专心抚养孩子,口口声声只谈着孩子,也只跟孩子谈着,嘁嘁喳喳,学着鸟的声音,把孩子那种不成腔的歌曲慢慢的变做人话。

奥里维跟工人们混了一下,结果有了两个熟人,象他一样是无党无派的。一个是地毯匠葛冷。他的工作完全是逞他高兴的,非常任性,可是手段很巧。他爱自己的手艺,天生对艺术品有鉴赏力,还加上观察,工作,参观博物馆等等的修养。奥里维托他修过一件古式家具:活儿很不容易作,他居然对付得很好,花了不少的精力和时间,只向奥里维要了一笔很公道的修理费,因为他能够作成这件活儿已经挺高兴了。奥里维对他发生了兴趣,探问他的身世和他对于劳工运动的意见。葛冷毫无意见;他完全不把这问题放在心上。他不属于这个阶级,也不属于任何阶级。他就是他。很少,所有知识方面的成就都是靠感官,眼睛,手,和真正的巴黎平民天生的鉴别力来的。他非常快活。在工人阶级的布尔乔亚中间,这等人很多,那是法兰西最聪明的种族之一:因为**的劳作和精神活动在他们身上是平衡的。

奥里维的另外一个熟人却更古怪了。他名叫乌德罗,职业是邮差。长得很体面,个子高大,眼睛很亮,留着淡黄的胡子跟须,神色开朗,一望而知是个快活人。有一天他为了送一封挂号信,走进奥里维的屋子。趁奥里维签字的时候,他在书房里绕了一转,把书题扫了一眼。

“嘿嘿你的古书真不少”接着又道:“我也收着关于普高尼的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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