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到自己没由来的忆起了不该回首的往事，曦瞳迅速收敛起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情绪。虽然她这极为细小的变化旁人都还未来得及察觉，可如今的她，已经不容许自己在人前暴露一丁点的软弱。如果可以，她甚至要忘记自己是个女子。

即便是如此，可对于忠贞爱情的赞赏她还是拥有的。也不知出于何种考量，她还是决定为自己方才的不客气挽回些什么。

曦瞳沉默片刻后，抬起头道：“请王爷见谅，恕曦瞳有很多事不便相告。所谓天机不可泄露，王爷若是执意要知道，我也只能告诉你，曦瞳曾看破红尘归隐山林，机缘巧合之下，曾偶遇一高人，拜他为师。恩师乃是一云游道人，无名无号，自诩——天机。”

“主子？”一旁的四位随侍而立的侍女，其中两位还是之前被派去服侍过风千疏的。她们一听到曦瞳报出天机的名号，俱是神色紧张的上前一步，看那阵势应该是想要阻止。

“无妨。”曦瞳在她们还未开口之前便已作了个手势，示意她们无须担心，“王爷，曦瞳言尽于此，选择相信还是毁约，悉听尊便。毕竟曦瞳与尊夫人说到底并无瓜葛，只有那么如蜻蜓点水般的一滴前缘罢了。这恩报不报，我压根儿就无所谓。关键还是取决于你。”

“大帅说的这是哪儿的话，”风千疏其实方才一听她自称曦瞳，便已将之前的种种不快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天机道人的名讳，千疏早有耳闻。此人通晓古今，上达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精。据内人所说，天机大师似乎还是位谪仙。是千疏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得大帅这位高人！”

谁都知道皑凤帅曾是姜皇后的曦瞳三公主，可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叫她。人前人后，她亦是称自己为皑凤，仿佛过去那个红极一时的曦瞳公主根本不是她一样。大家都是福至心灵之人，自然能明白她只有在自己所认可的亲朋好友面前，才会将真正的自己表露出来。或许他们还谈不上是共患难的朋友，但至少此刻，她是拿他当同伴的。

就凭这一点，不管她是不是天机的徒弟，他都不会再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曦瞳但笑不语，对于他所言的一切，她都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反正她只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好了，其他的事儿，她又不能多说，反正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所有这些牵扯在里头的人，所有的命运轨迹，所有的命盘，所有的生命线，现在都缠绕在一起。她只需要一点一点的解开，让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尘归尘，土归土。让所有的轨迹从新的起点出发，所有的生命都有一个新的开始，不再被前尘垢事绊住了前进的脚步，如是，便是她的造化了。

还差多少呢？还差几个人，她才能赎尽自己的罪孽呢？

半月之后，玄葵国边境遭犯，玄葵史记上曾有记曰：

“时天历三百二十一年，璟帝在位十年秋。帝之错爱皇室靖王，秘密潜入敌国鎏陵，勾结时下鎏陵叛军皑凤军，一同杀入本国，一路过关斩将，直取京都。靖王虽通敌叛国，却不杀本国一兵一将，不取百姓一糟一糠，一时间名声大噪，举国上下，唾骂声竟然无几。”

玄葵国，昭阳殿中——

“如何？这回你该相信了吧？”风吟诀冷冷的声音自中堂主位传来，冻得本就心升寒意的宫翔舞更加瑟瑟发抖。

“不可能，千疏不会这样的。绝不可能！”宫翔舞一遍一遍的反复呢喃，却不知是在说给风吟诀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千疏，千疏……如果他是连国家和亲人都可以背叛的，那他还是当初她爱上的那个千疏吗？突然间一阵强烈的冷意自胸口蔓延，翔舞蜷缩在椅子上环臂圈住自己。第一次，她宁可不要和千疏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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