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弈者(4/11)

作品:《凤鼓朝凰

但他既然从未提及,我们也就乐得当他果真不知,只要他不来管我们就好。

然而,就在我上山的第五年,却出了一件事情。

那时我们已都有十岁了,正遇着夕风生辰,夕风说,她想去看一看升龙崖。

升龙崖,那是青邙山中最高险的绝壁,由深谷盘旋而上,直插青冥,传说中有龙飞升的地方♀些年在山中,大小山峰断崖都玩遍了,只有升龙崖,我们谁也没有去过。

朝云从开始便坚决反对,一直说太过握。但我那时很雀跃,因为其实我也很想去看一看,那天龙飞升之地该是何等壮美,腾凌九霄之上,穷极天地,览尽四方。

于是我就对朝云说:“反正我与夕风是一定要去的,你若不来,我们俩去就是。”

毫无疑问,这是威胁。

朝云迫于无奈,只好妥协,唯一死守不放的是要我答应他,万一爬不上去就算了,不许逞强,不许冒险,酉时过前一定得回来。

我那时自负又胆大,虽然满口答应,心里却很觉得他未免太过紧张∫以为我生来就是要站到更高处去的,望岫息心这种事从不曾在我的世界里存在过。

然而,我没有想到,攀岩用的软绳会出问题。

那本是用油浸过的藤条,十分结实牢固,用刀割也很难割断,但就是这样堪比铁链的绳索,却在扣住鹰爪的地方生生断裂开来。

我当时在最前面,中间是夕风,朝云殿后∫只觉手上猛地一软,原本踏实的力道陡然没了依托,眼前一晃就坠了下去,瞬间心慌气闷。

好在身手的反应有时比思维稍迅捷一些,凭着几年学成的一点功夫,我很快攀住一旁突出的石块,没有彻底摔落谷底。但这样一来,我便落在了后面,与朝云也还差出一大截,远远仰望,他们俩的身影仿佛都成了岩壁上栖息的幼鹰。好在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攀在一条线上,否则我摔下来时要撞到他们谁,情形恐怕还要更糟。

我看见夕风垂着右手只用左手拉住绳索正低头望我,看涅她方才大概试过想拉住我,只是根本够不到∫亏她没有够到,以她的力量拉不住急速下落的人,只怕反而会连自己也一起带下去。

仰面已能望见崖顶向天引颈的龙首,脚下却是云雾深渊,若想退回去几乎是不可能※以我立刻抬头向他们喊:“别低头看,先爬上去。”

事出突然,我连胆怯也早顾不上了,只想着这样的绳索断裂恐怕不是意外,多在这绝壁上耽搁一刻就要多一分握,与其这样,不如他们先上去,重新整理过藤条再来拉我。

但我却看见他们俩延原路慢慢向我靠拢←们将三根藤绳拴作一股,拉住我一起往上爬♀样一来速度不得不放得缓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个过程中谁也没说话,耳畔只余风声呼啸。

待到我们这样互相拉扯搀扶着爬上崖顶,早已连日落也看不到了∫一直很清晰地记得,那天夜里月光很淡,只事又弯又细的一抹,于是,满目繁星璀璨。

终于踏上实地我才开始觉出后怕№上、腿上、胳膊上到处都是被锋利山石划出的血口,一旦精神放松,便开始觉得疼痛,我手脚发软地有些站不起来,只好瘫坐在地上。

朝云却忽然狠狠踹了我一脚。“我真想把你踹下去算了!”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仿佛连头发也要竖起来。

我抬头看着他,就好像从前磕着碰着哪儿了时一样,没得哭,一面疼,一面反而笑得停不住。

夕风把我们俩拉到一处,三个人几乎挤成了一团。“咱们三个要永远这样在一起,不论有什么说法都要在一起,谁也不能丢下谁。”星光辉映着她的眸光,烨烨如有火苗跳动↓像是要盟誓一般,将我们的手握在一处,嗓音温暖又坚定。

那天我们用带上崖去的火折子与干柴点了篝火,坐在星穹下烤干粮,兴歌舞剑≠出发前,朝云本不许我们多带东西,免得累赘误事,谁知夕风还是偷偷在背囊里塞了一只洗剥干净的野兔,早用盐巴腌好的,上火一烤,外焦里嫩,香味儿能飘到崖下谷底去。

到子夜时,已十分冷了,山顶上的夜风很凉,我们三个挤着火抱成团睡了一晚,直到次日清晨,我在夕风欣喜的惊叹与欢呼声中醒来,睁眼,正看见那轮红日猛一挣跃出天际,天地仿佛在刹那由透明的青蓝变成了温暖的金红,远山连绵如海,我甚至觉得,我望见了神都宏伟殿宇上腾飞盘旋的天龙。还有长天云破下的晨钟清鸣,在心胸里激荡得愈发悠远,震撼已极种感觉,就仿佛驭龙翱翔,哪怕下一刻真会坠落,摔得粉身碎骨,虽九死其犹未悔。

然而,当我们从山崖上爬下去,还正满心欢喜自得之时,却看见傅昶负手等候的身影。“你们三个真出息呀,我看可以直接送你们回去算了,省得再闹出点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来我真没办法交代。”他好像十分生气,极认真地板着脸,但眼里却又含着笑。

我笑着对他说:“老师,下次我们一定先告诉您。”

“你小子还敢有下次!”他毫不客气地劈手给了我一拳,骂着,自己却先气得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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