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里，盘中已经积攒了许多瓜子皮了，可以看出这厮坐在这儿有不少时间了。

确实也如此，每到有秦明月戏的时候，祁煊总是来得特别早。

若是戏还没开，往雅间里一坐，一壶茶，几碟果子，能混上大半日的时间。

对于孙珩的话，他的回复是：“你真是闲的。”

孙珩挑眉：“你才闲的，你不闲，你坐在这儿吃瓜子。什么时候你染上这种老娘们的毛病了？还别，这瓜子儿挺香的。”着，他往嘴角丢了一颗，尝了尝。

祁煊这才收回架在凳子上的腿，将放瓜子的盘子往面前挪了挪，“滚滚滚，没人请你吃。”怕孙珩手贱再偷拿，他索性将盘子一端，将大半盘子瓜子都倒进袍子上，下摆往上一兜，是个现场放瓜子的地方。

孙珩倒诧异上了，“嘿，这是哪儿买来的金瓜子啊，爷吃几颗都不让。”

可不是金瓜子嘛，这瓜子是秦明月特意命人送来的。

也是祁煊来得太勤，有事无事总往广和园跑，而秦明月最近又太忙。再了，她也不想总是面对他，因为这人总是会蹦出几句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答的话。索性遵循着一三五二四六的惯例，中间隔上一次，她见祁煊一面，也免得被这人自己什么用过了扔之类的话。人实在没法出现的时候，她会特意让人准备些吃，权当自己的歉意了。

这期间祁煊吃过了渍梅干，蜜果子，以及各式糕点，都不得他喜，也瓜子盘能让他纡尊降贵用上一用。秦明月索性亲自去京城最好的炒货行买了一些瓜子来。下次再来，给他端上一盘子，美闻其名这是秦姑娘亲自去买的，也是她平日里最吃的。

还别，真把这人给哄住了。

吃过两回，祁煊嗑瓜子的技术得到了质的飞跃，已经可以达到大师级水平了。

拉回话题，在孙珩和祁煊话途中，台上的戏已经开始了。

戏是接着上一折演的，话那下人发现秦画的异常之处，心中疑窦丛生，可又苦无证据能证明这秦画实在异常。毕竟偶尔厌食实乃正常，可算厌食，你不吃好了，为何要偷偷地倒掉呢？

这下人实在好奇，忍不住偷偷观察上了，这一观察发现秦画此人确实诡异得紧。

有孝之人不宜出门，可此人却是从没见她出门过，寻常一个人躲在屋里，贴身丫鬟都不让在屋里侍候。

其实发现她有些异常的人是周妻派来侍候她的丫鬟，一个叫做田儿的人。

田儿疑心上了，借故在白日里闯了几次秦画的房间，却并没有发现异常。秦画独自呆在屋里什么也没干，不是在榻上睡觉，是一个人坐在屋里。

而与此同时，秦画的食量似乎突然变得正常起来，不光每次送来的饭会吃完，也不再见偷偷倒掉饭食。田儿只当自己的多想了，也不再私下里偷偷观察秦画，可在这当头田儿死了。

死因是投井。

谁也不知道田儿是怎么死的，还是一个负责打水的婆子发现的。事发之后，周妻派人来询问秦画，秦画却是一脸茫然与无辜。只道自己平日闭门不出，又与他人不相识，寻常除了送饭的时候能见到田儿，其他时候根本见不到她，并不知道她为何会投井。

对此，周妻并没有表示怀疑，因为田儿是她派来监视秦画的。秦画日里见到田儿的次数多不多，没人比她更清楚。

事情似乎这么过去了，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而时间依旧一日一日往前过着。

戏的最后，以新被派来侍候秦画的丫鬟，看见她坐在窗前梳头被吓到为结束，再度给大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悬念。

“嘿，这完了，你倒是继续往下演啊！”

发出这样感叹的人，不止孙珩一个。

祁煊却丝毫不以为然，坐了会儿，见秦明月没来，知道她大抵又忙着，便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有时候想想其实也挺滑稽的，他安郡王何曾待人这样过，可每每看着她眼下的乌青，他又不忍再强迫什么。

“哎，你去哪儿？”孙珩叫住祁煊。

“回家。”

“那我同你一起。对了，陈六那子约着明儿出去打猎，你去不去？”孙珩嘴里的陈六，是敬亭侯府陈家的嫡幼子，也是一个纨绔，寻常和孙珩关系不错。

“不去。”祁煊一脸没兴趣的样子。

孙珩想了想，“你不去，我也不去了。你知不知道大兴来了一大批的流民，被堵在那边了，圣上已经知道这事，龙颜大怒，派我爹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估摸着最近恐怕不太平，还是少出门的好。”

身为一个纨绔，孙珩平日里虽有些不着调，但嗅觉还是挺敏锐的，从这件事中窥探到一些机锋。

听到这话，祁煊眉头当即一拧，可是很快松展开来，浑不在意道：“出了什么事儿，也出不到咱们头上来。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孙珩点点头，“这倒也是。”

*

天并没有塌下来，但任谁都知道这次河道总督胡承邦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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