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易言九几乎从来没有崩溃过。

尽管有几次，尝试乘坐出租车，感觉像是要崩溃了，但也只是恐慌发作而已。

逃之夭夭一般的跳下车，缓一会儿也就没事了。

但是现在，却不是这样了，不仅仅只是恐慌发作那么简单。

几乎，就已经崩溃了。

易言九双手抱着头，手中的资料夹子砰然跌落在地，她蹲下身去，浑身发抖，像是筛糠一般，抖得厉害。

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色，像是纸一般苍白。

她明白了，自己五年来，一直能够强装镇定的原因，是因为，从来没有这么近，这么明晰的直面自己的恐惧和当时的经历。

而眼下，就像是回放一般，在自己眼前呈现。

就是那天，就是那时。

是怎样的惨烈。

惨烈到现在她耳边似乎都还轰鸣着那尖锐的刹车声，剧烈碰撞的轰鸣声，燃烧的味道，似乎都还盘踞在鼻间挥之不去。

恐惧和慌乱占据了她每一寸思维，每一寸。

易言九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的自我意识处于保护机制状态之下，虽然说于她而言是安全的，但也是危险的，像是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炸弹。’

心理医生的话，又开始在脑中出现。

‘因为一般经历了事故和巨大变故的，会记得当时的场景，虽然痛苦虽然恐惧，但因为记得，所以会渐渐接受，自我的意识会渐渐接受事故的整个过程，包括那段可怕的经历，接受了之后，也就能够渐渐释怀，哪怕会有些抵触和心理阴影，却也不会太过严重。但是，她将那段记忆封闭了起来，没有一个缓慢接受的过程，那么，如果哪一天忽然爆发了，她会遭到毁灭一般的打击，那种伤害，是更大的。’

医生当时所说的，就是现在吗？

易言九颤抖着，额头上全是汗，衣服似乎都被汗水浸透了。

眸子里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连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口腔里头一阵腥甜。

“鼎鼎？”

似乎有熟悉的声音，穿过了她脑中纷杂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来，“鼎鼎？你怎么了？鼎鼎！”

似乎有人扶住了她的肩膀。

易言九眼睛睁着，却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了，眸子里只有一片空洞，黯淡无光的空洞。

她颤抖得几乎是在浑身抽搐。

口中始终喃喃发出断续的音节来，“不……不要……我不要……让我……让我死了……干脆。”

闵瑞杨看上去瘦了不少，面容有些憔悴，他也是今天上午有案子要上庭的，否则，恐怕也不会赶上这一出，他伸手用力扶着易言九的肩膀，只看着她这个样子，闵瑞杨就已经明白了是为什么。

这里……

鼎鼎五年来，恐怕是第一次来这里吧，看着她这一身装扮，还有跌落在地的资料夹子，应该也是来上庭的。

“哎？小易怎么了？”

陈律的声音已经从后头传来，“闵律？怎么回事儿？”

因为这个时间了，其实法院进进出出的人还是不算少的。

陈律匆匆走了上来，也是认得闵瑞杨的，就看到面色如纸的易言九，登时也有些吓着了，赶紧问了闵瑞杨一句，“她不舒服么？”

“陈律，她在益和工作？”

“是啊，在我手下呢，做得挺好的。哎不是……这究竟是怎么了？”

陈律吓着了，也有些急了，“要么打120？”

闵瑞杨摇了摇头，他能想到这是怎么回事，当初鼎鼎就是在这门口出的车祸。

她……是不是想起来当初事故是怎么发生的了？才会恐慌成这样？

易言九已经几乎失去意识了，旁边人在说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声音仿佛都被拖长了，成了一个一个听不出意思来的冗长音节。

“闵律你等会不是也要上庭么？”

陈律问了一句，眉头浅浅皱着，自己也要上庭，这可怎么是好？

“要么还是打120吧，我看小易的情况不是很好。”陈律提议着。

闵瑞杨半分不放心，但是他等会要上庭的案子，也的确是很重要。

如若换做寻常，他肯定直接联系易言九的父母了，但是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闵瑞杨觉得自己早已经没了和他们联系的资格。

“我送她去医院吧，你们两个等会都有案子，我时间倒是宽裕些的。”

一双手已经伸过来，稳稳扶住了易言九的肩膀。

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周易。

还真是热闹。

周易看了闵瑞杨一眼，又看了陈律一眼。

侧目对助理米露吩咐道，“去把我车开过来，陈律的案子你和他一起上庭。”

易言九这模样没法陪陈律上庭了，总需要个助理的。

米露应了一声，就马上去把周易的车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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