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夜南侧目看向了陆泽渊，目光里头多了几分难受，但是眼神中更多的是认真。

“阿泽，你说……人活这一辈子，究竟是图什么？”

程夜南的目光里头有着浅浅的迷惘，像是迷失归途的孩子。

陆泽渊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陆老爷子死的时候，陆泽渊也曾经感受过这样的心情，自己只不过是个私生子，但到头来，却是他守在老爷子的身旁，送老爷子最后一段路，而陆彦华身为老爷子的亲儿子，却是忙着要算计老爷子的家产。

就是这么回事儿了吧。

程夜南很少叫他阿泽，总是张口老陆闭口小甜心的，若是一旦叫他阿泽了，多半都比较认真了。

“你别这样。”

陆泽渊心里有些难受，手掌重重在程夜南的肩膀上按了按，“你要心里不舒服，想怎么样就说，我肯定是帮着你的，别这副可怜的样子叫人看了难受。”

程夜南轻轻掀了掀唇角，很浅的弧度，只持续了一瞬，就挂不住了。

“老头子把遗产都留给我了，整个航银国际全留给我了。律师现在就在病房里头，刚老头子清醒了一会儿，不是和我多说了什么，竟然是……最后找律师确认了一遍遗嘱。”

说到这里，程夜南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鼻音，眉头皱得更紧。

“他早就立好遗嘱了，就在我妈死的时候，他就已经立好遗嘱了，后来事业不断扩大，他几次修改遗嘱，但是内容都是无差的，他一手创立的航银国际，全留给我。”

程夜南低声说着，“遗嘱就在律师提来的密码箱里，里头还有老爷子立遗嘱时的录像文件，以及每次修改遗嘱时的录像文件。那女人和她那便宜儿子，拉拢了航银国际的法务团队，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却没想到，老头子未雨绸缪到这个地步，竟是早在那么久以前，就已经立好遗嘱了。”

陆泽渊有些吃惊，那得是多少年的准备？

程夜南七岁那年，母亲岳小银就病逝了。

那时候，程远航的事业才刚有起色，之前两口子一起为了事业打拼，岳小银又要带儿子，又要忙事业，真要说起来，是活生生累死的，过劳，体质弱，神经衰弱，最后导致心力衰竭的猝死……

而程夜南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这么说起来，程远航早在二十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为儿子筹谋了。

程远航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竟是和陆老爷子无差，大抵都是不放心自己的心血吧，只说，不管怎么样，程夜南不能败掉家产。并且，他在这些年，早已经为续弦的妻子，和后生的儿子，置办了好些产业，那些，程夜南不能动，除此之外，所有全是程夜南的。

程夜南的声音很低沉，鼻音很重，声音里头似乎压抑着某些快要爆发的情绪，他用力吸了一口烟，大团烟雾缭绕着他的面容，是被烟雾熏的吗？程夜南的眼睛越来越红了。

“他把航银全给我了……”程夜南抬眸看了一眼陆泽渊，唇角的笑容比哭还难看，“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最坚持的要求，只是要和我妈合葬。他说……”

老头子的话说的是什么来着？

程夜南细细想了想，他只记得，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老头子那么温和的眼神了，犹如他幼时看到过的父亲的目光一般，犹记得那时候父母总是很忙，无暇顾及他，他总是很不高兴，孩子心性，但是父亲不管每天忙到多晚回来，总是会到他房间来，管他睡没睡，都会闹醒他，有时候说上一两句话，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温和的目光看着他。

似乎，就是这样温和的眼神。

先前，程远航也是这样的眼神，温和的。

他看上去已经很老了，年岁明明还没那么苍老的，但是病痛却一寸寸夺走他的生命力，使得他脸上布满皱纹，仿若耄耋之年一般，就这么温和的对他说道。

“你从小到大，我似乎都没有什么时间来好好陪伴你教育你，我总忙着事业，总想着等着以后老了死了，能给你留多一点，起码也有脸面对小银。你后来去坐牢，我甚至清楚，你那举动几乎是带着报复性质的，原本第二天就想把你捞出来的，后来想想，的确是得让你吃点教训，于是就让你在里头蹲了几年，也是想抹平你的棱角，你若是因为这事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但我不后悔。”

说这一段话的时候，程远航就用了很长的时间，他受病痛的折磨，每说一句话仿佛都要用上很大的力气。

“事实证明，我做对了。你出来之后，和朋友玩闹性质做的事业，虽说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不正经，但也渐渐上了轨道，你的确如我所想那般，抹掉了不少棱角，甚至在里头，认识了很好的朋友，不是么？我想，我是有脸去面对你妈了，所以，我死之后，把我和她合葬，航银的所有都是你的，我的所有都是你的，遗嘱里我都已经写清楚了，你后妈和你弟弟，我这些年给他们置了不少产业，他们富足过一辈子是绰绰有余了，那些，你不要动。我没什么遗憾的了，我一直看着你的，只是唯一遗憾的，就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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