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场动员会，孟河与黄济川负责摆弄灯光和音响设备。

漆黑的电影院里到处是人，座无虚席的看台两侧被或站或立的来客占据，有人蹲坐在走道台阶上。这些人经历过筛选，谢天宇几乎与每个人促膝长谈。

银幕前的平台被刺眼的灯光照亮，观众模仿谢天宇成人电影里摔跤时发出的怪叫，气氛变得空前活跃。谢天宇一路小跑来到荧幕前，他像极了某些科技公司发布新产品时亲自前来宣讲的首席执行官。

“我们大概有一千人，不如志愿军就叫‘千人军’吧。”谢天宇将一面用金线刺绣的战旗立在看台中央。“其他人出来扛枪是被强制征召，目的是打工赚钱。‘千人军’不能落在俗套里，大家要创造历史。”

“要我说来，大家都是从绝境和炼狱里走出的好汉，独自行走在昏沉的浊世里，今天终于聚在一起。‘千人军’不理会世俗的嘲弄，不讲什么礼貌，朝廷里的泥塑木偶还放着狠话，你们怕吗？”谢天宇话音刚落，人群就爆发出又一阵嚎叫。

“我眼里的他们只是两脚羊。”人群中的朱友晃高声嚷叫。

“千人军”的部分成员进入劳改营就像回家般频繁，有些负债累累，自认为东山再起无望的家伙早已妻离子散。人群内不乏被世人所排斥的艺术家和文化人，他们的观念与世俗格格不入，有人犯下骇人听闻的罪行，难以回头。即使部分成员在世俗上取得令人羡慕的成绩，他们也觉得生命无比空虚，自我无比渺小、可笑和卑劣。

所有人都自认人生败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现在需要的不是拯救人生，而是把剩下一切变成炫目的烟花。

“从今天起，我们将一起战斗，毁去阻碍帝国和民众获得新生的障碍。我建议诸位都回去想好一句‘辞世诗’，‘千人军’讲究‘向死而死’。”

提到战死，普通人只会觉得不吉利，但在奇人异士眼里，这正是他们所希望得到的荣誉。谢天宇将众人导入一出以整个帝国为布景的舞台剧并自我陶醉，“千人军”成员无不想要轰轰烈烈参加这份崇高事业，作为顶天立地的战士与平庸、卑劣、晦暗又愁苦抑郁的过去割裂，从此经历风虎云龙的岁月。

欢呼淹没会场，谢天宇走下高台步入人头攒动的人群，千百双手与他击掌。“千人军”的最初成员大多在刘帝末年的风云里丧命，只有极少数平庸之辈活到战后。

某个后来需要假肢才能勉强行动的幸存者这样回忆参加集会时的心理。

“谢天宇的魅力就像一辆安装战斗机发动机的跑车，你坐在花里胡哨的车上很舒服，刹车却坏掉了，上去兜风只能车毁人亡。不管怎么说，我是不愿意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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