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心魔(1/2)

作品:《明武宗野史

江彬怔了半晌,去看身边那鬼面人。

那鬼面狰狞,好似泥塑的像,死的,冷的,已作了古。可他这沉默,却好似千军万马,踏得心上雷霆万钧、烽火四起。

“我早知你们会来此处,留了份薄礼与你。”“正德皇帝”话音方落,便听了弦断之声,有什么从碑亭顶端直直落至江彬跟前,却是两卷字画。

“仔细有诈!”张锦也弄不明白这几人间的恩怨,只知前狼后虎,都非省油的灯。

江彬却不听张锦的劝,一把将那字画捞到怀里。

摊开一幅,画上是个士大夫。那威严的神情与中规中矩的穿戴,正是被正德皇帝逼得弃官的李东阳。边上题一行字,用梅比他高洁,落款印是他的门生杨廷和。江彬又取另一幅,解了捆绑的线,摊开来却见那纸上贴了一副春联,当年江彬是眼见着他叔父左右开弓地写下的。春联有些年数了,皱了,黄了,可左侧一联为首的一个“梅”字,却喧宾夺主,仿佛要从那红底里跳脱出来。

犹记得当年邻里的交口称赞,而来自京城的算命先生却道,左手一蹴而就的一联,像极了太子太师杨廷和的笔墨。太子太师一跃而成了杨首辅后,还邀了江彬同往梅花间,折枝写下如出一辙的一个“梅”字。

这梅字,触目惊心地烙在两幅字画里,蚕头燕尾、行云流水,那替他穿鞋的手,喂他果子的手,点他错棋的手,暖他掌心的手……如今,都从褪了色的红底里钻出来,有的拽,有的推,问他究竟认它不认。

如何就不认得?朝夕相处,却形同陌路。

握着卷轴的微微颤抖的手,忽地被按住了。

江彬抬起头,正对上那张张森森的鬼面。

呵!可不就是个戴了面具的鬼?今日这模样,明日又换了身皮囊,将他们戏耍得没了头绪!

“杨首辅惯用左手,可却十分忌讳旁人知道。”“正德皇帝”的声音近了,竟像在耳边提点,“皮囊固可掩人耳目,这字,却是泄露天机的。”

那话自耳边过,上不了心,只余下跟前一双眼,烙印着欲语还休的情。

难怪觉得熟悉,熟悉得魂惊魄落。

“难怪我无父无母,只有你这叔父……杨廷和来京师前,居于陪都,再之前,便无迹可寻,卷宗上记录的暂居之处,遣人去寻,都说不曾住过……算算时日,我叔父离开之后几日你便搬回了陪都宅院,说是已住了些年头,可管事的道,一年也不过住上一回。”江彬抽回手,一字一句地说,“一年一回,正是赶集的日子,你总会去上好几日,再带回好些个不寻常的药材,说是给我补气血。”

那一双眼,静静瞧着江彬一层层剥落他的伪装,却无半点回应。

“恐怕我并非自幼便跟着你,那都是做了假的。你与我朝夕相处,至多五年。这五年里,你教我文韬武略,不过为了以首辅身份,将我送到正德皇帝身旁?”江彬自嘲一笑,“你要我留在他身边做什么?狐媚惑主?霍乱超纲?好借个由头夺他的权?亦或是予你可趁之机,拨了他人皮,令他永世不得超生?”

那鬼面人听江彬说这些,依旧无悲无喜,好似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

江彬冷笑一声,一把拽了他衣袖:“你是入世的仙,翻云覆雨,易如反掌,而我又是什么?你复仇的棋子,亦或是……”一指乔宇,“他死去的狐氏?”

乔宇蓦地一愣,继而颤抖着唇喃喃说着什么。听不分明,也无意知道,江彬只是趁此机会夺了他手里的刀,将被挟持的孟宇推给了张锦。

张锦听江彬那番话,只觉得云里雾里,直到孟宇被推到他怀里,才猛地醒悟过来,拔了刀护着吴瓶儿和孟宇跑向吴杰那一处。

“皇上!”张永要命人护驾,吴杰却示意不必,冷冷瞧了眼张锦和吴瓶儿,便将受了惊吓的孟宇抱到马上。

孟宇还当吴杰真是那企图谋害他父王的皇叔,挣扎着又抓又咬不肯消停,吴杰却连眉都没皱一下,将他圈在怀中。

“勿伤江大人!”吴瓶儿被带下去前高喊着,她担心在这个吴杰设的局里,江彬无法全身而退。

“我为何要伤他?”吴杰勾了抹嘲讽的笑,“判他个凌迟,也是为引蛇出洞,如今,只要他身边那人将从我这儿夺走的,悉数奉还,我便不计前嫌,放他们一条生路。”

“还了你,你也寻不着他的。”许久未有动静的鬼面人忽然道。

那话语再无伪装,果真是杨廷和的嗓音。

那一头的吴杰却久久沉默着,直到眼中蓄满了杀意。

“你招魂也招不回他,因他死得蹊跷。他的魂魄稀薄,最是受不住苦的,你若想知道他究竟在何处,便将那玉司南佩给我!给了我,尚可相聚,若不识体统,便是个魂飞魄散的死局。”

“果真是你!”吴杰眼中锋芒,一刀刀割在鬼面人身上,却又奈何不了他,只咬牙切齿道,“纵使我给了你,你以为鸠占鹊巢便可如愿以偿?”

“你何尝不押在这一局?你若真不顾及宁王魂魄,大可将此处夷为平地,弄个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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