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声道：“你不在太后身边侍奉，跑到前朝来做什么？”

此言一出，来人就僵了僵。

不过瞬息间，她又赔笑道：“陛下恕罪，老奴是奉太后娘娘的命，来请陛下前往寿康宫的。”

听此，周瑞冷笑，“柳嬷嬷，那你倒是说说，太后娘娘此番喊朕过去，所为何事？”

身为太后最信重的柳嬷嬷，她此刻也头皮发麻，恨不得自己没有这样的“殊荣”。

然而，所谓身在其位，就得谋其事，她也只好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了。

见周瑞脸色不虞，柳嬷嬷垂首道：“娘娘也是不舍长公主，见不得她远嫁，不过，以老奴之间，此事倒也并非全无转圜的余地。”

闻言，周瑞反问道：“哦？什么转圜的余地，你倒是说说？太后可是都以死相逼过了！”

“陛下严重了，娘娘也只是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

说着，柳嬷嬷就道：“后来，娘娘无数次后悔呢，只是苦于没有台阶可下。”

末了，她看向皇帝，“其实老奴此番前来，也是受了太后娘娘的暗示，太后娘娘只是需要一个台阶，来面对陛下。”

听得此，周瑞沉吟片刻，才觉得心绪平和了许多。

“既如此，那朕就去寿康宫看看太后，顺便也将和亲一事商议妥了。”

话毕，周瑞当先坐了龙辇，在高齐庸等人的随侍下，去了寿康宫。

来到寿康宫，周瑞就见太后神色有些憔悴，正坐在暖阁里愁眉不展。

见此，他到底有些不忍，便宽言道：“母后，近来是哪里不舒服吗，怎得憔悴了许多？”

看到来人，周太后抬起眼皮，有心嘲讽几句，想到自家儿子的脾气，又住了口。

她有气无力道：“还不是为了些许烦心事，扰得寝食难安。”

说着，周太后就继续道：“我知道你恼我，可是，你和潼儿，都是哀家的亲骨肉，偏了哪一个，哀家这心里都犹如刀割。”

此言一出，周瑞也有些感慨。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次的事有多么难以决定。

于是，周瑞直言道：“话虽如此，不过和亲一事，并非朕不为皇姐考虑。”

闻言，周太后有些无语地道：“你为她考虑？”

“身为一个守寡多年的女子，能再嫁，又是嫁给一国君主，已经是最好的姻缘了。”

旋即，周瑞又道：“更何况，此事还有利于两国邦交，可谓一举两得。”

闻言，周太后就有些语塞了。

的确，从理智上来说，这确实算得上好归宿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辛苦怀胎九月才生下的女儿，却从此要到那见不得人的犄角旮旯去，周太后就万般不愿。

她迟疑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闻言，周瑞道：“母后觉得朕应该找个人，代替皇姐去？”

见周太后一副赞同和理所当然的样子，周瑞就气恼不已，真是妇人之见。

“如此重要的家国大事，咱们自己人放着不用，却用一个不可信的外人？”

紧接着，他就道：“再者，那蛮夷君主正当壮年，又不嫌弃皇姐再嫁之身，以后生个儿子，成了新国君，岂不是……”

后面的话，周瑞没有说出来。

但正是这样一句话，戳中了周太后的心窝。

是啊，如果潼儿为那蛮夷君主生个儿子，后面成了新王，那她也就是太后了。

再者，以后两国可以亲如一国了。

果然是美事！

一旦想通，又看到了未来美好的蓝图，周太后的态度就变了许多。

见对方松动，周瑞又道：“何况，咱们大周实力雄厚，那蛮夷君主定然会将皇姐活菩萨一样供着，绝对不敢怠慢半分的。”

闻言，周太后已经彻底赞成此事了。

所谓娘家人撑腰，就是如此。

周太后再一想，大周朝还真没有哪个臣子娶了公主能有这样多的美事的。

于是，她道：“皇帝说得对，之前是母后短视了。”

说着，她就顺势而下，道：“我一个妇道人家，眼界终究有限，以后这样的大事，还是得皇帝拿主意才好。”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周瑞就故作迟疑道：“那皇姐那里，不知该如何告知？”

闻言，周太后直接道：“这个交给哀家，明日我就派人去将潼儿接回来，再告知她此事。”

周瑞好心情地笑道：“母后说得是，那就劳烦母后操劳了。”

“想来潼儿定然也是愿意的。”

说着，周太后又道：“就算她一时没想明白，有些个不悦，哀家也会劝说的，皇帝只管处理好朝堂上的事，这样的后宫事宜，哀家还处理得来。”

听此，周瑞越发喜悦，他当即拱手道：“是，幸亏有母后帮着朕处理这些事务。”

一时，两人达成一致，便各自满意地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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