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稚的眼睛里倒着自己，疥末看着她眼中的自己，头发早已脱落，光秃秃的头顶和脸颊上布满了白的疥泡，左脸颊上有一疥泡变成了疤痕，虽然伤疤痊愈，但每次看到眼前的芽疥末还是会回到疥泡破裂、疥子孵出的那一刻，脸颊的痛楚和疥族妖脉传承的喜悦中，疥末给她起名——芽。

“你会是疥族的新芽——”那是六年前疥卵孵化后，疥末爱抚着新生的疥妖小辈，说出的三百年来的一句话。

芽提的问题疥末没有办法去回答，他放下芽的手：“走，跟我来。”芽只有六岁，但是疥泡已经有少许在她的脸颊上显现了出来，小小的突起让她感觉很神奇，总是喜欢用手去抓，疥末在前面带，芽在后面俏皮的看了眼疥末的后背，趁他不注意就要抬起手，只是芽的手刚刚抬起，距离脸上的突起还有很远，前面疥末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手放下，不许碰！”

芽嘟着嘴低头看着地面，脚下一只巴掌大的田螺缩在壳里，芽生气的一脚将它踢向远，随着田螺的远去，一串串气泡在它的身后向上飘去，将它远去的弧线展露无遗。

“我想出去……”芽低着头跟在身后，虽然她没有出声，但疥末还是听出了她心中的渴望，她想要离开水底，她想去外面见见疥末告诉他的温暖的太阳，她一直在问疥末“黑和白天有什么样的区别？什么是黑？什么是白？温暖和寒冷又是什么？什么是冷？什么是暖？”这么多的问题一股脑抛来，对于已经在水底潜藏了三百多年的疥末来说，他都已经快要忘记太阳的光芒，太阳的温暖了——因为水底，总是寒冷和阴暗的。

身水底，尤其离水面近百丈的水底，光线和视野都会很低，铺在脚下的石板两侧嵌着一些荧光晶，使得四周稍微亮了一些，很快，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间屋子，屋顶四角翘起，中间也有一个锥形突起，上面布满了黝黑肮脏的黑泥，混合着水中生物的细小粪便，使得房子看起来有些恐怖。

身后的芽看着疥末，她搞不懂为什么父妖要带她来这里，父妖说这里是地，从来不允许她过来的。

疥末平静的推开了门，开门的一瞬间，大量的气泡大小不一的从门中钻出，起门打开的缝隙小，这些气泡也出来的少，随着门被推开，气泡一股脑的涌出，将他们围了起来，气泡碰到他们身上，有些破裂，而有些却黏在了皮肤上，芽“哎——”着轻轻地抬起左手，在她的左手腕上正粘着一个气泡，气泡里的那皮肤上出现了白的斑点，芽感觉到了疼痛，立刻用另外一只手将气泡扫破，气泡破裂的一瞬间，一层白的皮肤随着气泡的破裂而在水中飘向远。

疥族从出生后的一个多月里要经历一次蜕疥，刚才气泡中出现的白斑点就是一件覆盖在芽皮肤上已经应该蜕去六年的死疥，但是这六年来却一直还附着在她的身上。

外面……疥末摇了摇头不再去看芽，回头看向了黑暗的房中。

水底本就黑暗，房间中更是什么都看不到，疥末让芽站在门口，然后他摸索着走到右边的角落，弯子探着手摸索起来，很快碰到了的泥土，疥末双手泥土上，向两侧推开，明亮的光芒随着他的双手推开泥土而将房间照亮，当然这不是一个，随后疥末四个角落四块月华石全部被他拭掉了上面的淤土，整个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房间的正中是一只四肢跪地的半丈高的妖，全身毛发黝黑，用月华石镶嵌的眼睛发出明亮的光，看着有些诡异，锋利的牙全部断裂，它低着头，对着它前面的巨大灵牌进行忏悔。它跪在这里，已有近三百年。在它的前方，是一个框的巨大灵牌，这灵牌放置在一张离地两尺的石桌上，上面也已经布满了淤土，灵牌加上石桌比疥末都要高，当然单纯的灵牌也要比芽搞的。

因为长居水下的缘故，灵牌看起来充满了诡异……芽看着这块灵牌，失望地说：“上面空的，原来写了什么啊？”

疥末看着灵牌，拉着芽走近，然后他放开芽右手抬起，芽学着疥末的样子，疥末看着石碑，右拳轻轻的垂在左，水被挤压着向外　，芽也有样学样的把拳头锤在膛，疥末看着灵牌，感受着身边芽身上的勃勃生气，疥末像是看到了疥族未来的崛起与辉煌，对着灵牌疥末露出了笑容。

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疥族的新芽，再过六年她就会觉灵，她的觉灵将会是妖族诞生以来最为完美，最为强大的觉灵！她不会有养灵期，觉灵成功她的妖力将会直接冲破二十三级成为封妖，她将是妖族最年轻的封妖！疥族将在她的手上，一定能重回草原十二妖！等她觉灵，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答应你们的，我会做到！

疥末看向芽，芽开心的冲他笑，对着这笑容，疥末心头升起一阵愧疚，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这种愧疚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为了让自己心安一些，疥末不让芽称呼他父妖，每次看着芽疥末都尽量去回想那一张张倒在血泊中的面孔，以此来说服自己，父妖临终对他说的“越远远好，永远不要再回来，不要想着报仇，活下去！”的话也一直在他的脑中回，但是他还是回来了！疥末看着跪在灵牌前忏悔的黑，眼中带着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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