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很好。”牟凉恨恨地提起药箱，咬牙切齿地，“遇见你，简直好得不能再好。先城主温文尔雅，谦逊有礼，怎么就能生出来你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呢。”

我被她最后一句话说得眸色一冷，抬眼看她，后者手微微一松，药箱险些落地。

我唇边笑容未散，眸光盈盈盛的却是满满的寒凉之色，语气仍是轻松随意，但声音已不复之前的熟稔：“谁让我父上慈悲为怀，救了你父亲，父债子还，你就得一辈子搭在我身上。”

牟凉红色的衣摆消失在门边，我垂着头，目光染上隐隐的阴霾。

人人都说父上的仁慈，坐拥天下，衣不沾血，干净纯澈，甚至盛传于世的还有痴情之名。总之，一个九五之尊不该有也不能有的一切，他全占齐了。

言官常劝我的一句话是：多学学先城主啊。

可在我七岁之前帝王之术的学习上，被耳提面命最多的一句，至今萦绕耳畔：“小城，你若再学你父上，展家，甚至雪安城，就全毁了。”

我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天真懵懂地问爷爷，为什么父上行我就不行。

爷爷长叹了一声，告诉我，父上自幼体弱多病，早年又因储君之争无端被殃及，身体孱弱至极。他因此事大怒，斩杀了亲弟，却因此储君人选只剩了父上，生生将父上推上了少城主之位。

据说，少城主的册封大礼上，父上的神色，黯淡死寂，当晚烧了最心爱的书画，身子每况日下。后来他和绫挽的事情被反对，绫挽和西门湮城被赶出府时，父上差一点没挺过来。爷爷不能留下父上最后的光明，因此愈发歉疚和纵容，甚至没两年就让位给父上，对于父上颁布的仁慈得过分的政令，无一不是他在背后用血雨腥风铺平了路。

在我幼年模糊的记忆中，曾被爷爷抱着去听宣事阁议事。那个和蔼的老人手指着珠帘后站在首位毕恭毕敬的大臣，嗓音轻缓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挽儿，知道要怎么让他们点头吗？”

我不解地看了眼不远处王袍加身，雍容矜贵，像一块极品的墨玉般温润雅致的父上，声音软糯地回答：“坐在那里，就好了呀。”

爷爷抱着我的手臂一僵，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神色，再没说过话。我以为我答对了，安安静静地靠在爷爷怀里，心里却很是得意了一把。

回了寝院，我正逗弄着池子里的锦鲤，一回头要叫婢女给我拿饵，便看见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子静静地站在我旁边。

“你吓死我了。”我拍拍手，很不高兴地站起来，“这里是少城主寝院，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我叫闻苏，闻相的独子，少城主伴读。”

那是我第一次见闻苏，不卑不亢，礼貌却疏离。

我那时候还小得很，压根用不着请伴读，当下就把他赶出了寝院，转身就向爷爷告了他一个擅闯少城主寝院的罪名。

爷爷抚着我软软的头发，听了我的话便轻轻地笑：“挽儿，还记得早上我问你的问题吗想要让他听话呀，就要帮他保管他最重要的东西。”

我眨眨眼，很是聪明地接话：“然后他就欠父上一个人情了！”转了转眼珠，又开始不解，“可是闻苏不是东西呀。”

爷爷失笑：“挽儿啊……”

我从那之后默许了闻苏的存在，闻苏也慢慢消弭了被囚禁的怨怼，我们俩的感情瞬间一日千里，称兄道妹。

与此同时，爷爷开始不遗余力地灌输我帝王之术，权谋之法，并把我父上和我相处的时间直接砍掉十分之九，并严防我再看到他过分轻松和慈悲的为君之路。

后来怎么样我很多已经记不清，下一个片段就是和已经同吃同玩同进同出的闻苏被叫到爷爷的寝院的场景。

爷爷坐在主位，父上坐在一旁，气氛冷沉。

我有一些不安地扯了扯闻苏的衣袖，却发现他比我面色更不好看。我以为他也被吓到了，声音自以为很微弱地劝慰：“没事的啊，别怕别怕。”

“挽儿，过来。”父上笑容柔和地唤我，把我抱到了怀里，灌了一鼻子的馥郁墨香。

我乖巧地靠在他怀里，抓着洁白胜雪的衣襟，不安地在爷爷和闻苏之间来回研究。

“挽儿，以后小苏一直待在城主府陪你好不好”爷爷察觉到我的目光，和蔼地开口问我。

下方的男孩子脸色霎时一白，身形摇摇欲坠。

我点头又摇头：“当然好啊，不过，现在闻苏不就是住在城主府吗？”

“是啊，一直都是。”爷爷看着我笑得愈发和蔼可亲，“以后这就是闻苏的家，挽儿可不能再欺负闻苏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嘟哝：“我一直都没有欺负他的呀。”

父上抱着不安分的我，站起了身，走近闻苏，摸了摸他的发顶，想说什么，却只逸出了一声叹息，牵着我离开了。

“闻苏为什么不开心他不喜欢和挽儿在一起吗？”我仰头看父上，很是不解地问。

“因为小苏的亲人离开他了。”父上声音沉痛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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